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, 等他們吃完走到停車場，金豫正站在那兒，手插著兜, 神色看起來有些凝重。

微漾攬著陶安的手不自覺緊了緊。

陶安過去打招呼，“好巧, 金先生。”

金豫擡眸朝她們看來，湛藍的眸有絲猶豫, 頓了幾秒後道：“不巧, 我是來找微漾的。”

看著後視鏡中兩人的身影越來越小，陶安皺眉，有點擔心，“不會出事兒吧？”

“出了事微漾反倒開心了。”葉緒燃說著，合上兩邊的窗子，開了空調。

陶安瞪他一眼, “……你這人！”

冷氣冒上來, 掃去了車廂裏的悶熱, 倒也舒服。

“去哪兒？”葉緒燃註視著路況，問她。

陶安沒想法, 低頭按著手機, 正想說不如回家, 不料第一個字還沒出來，旁邊的人就來了句，“去喝點酒？”

“啊？”她轉頭看了他一眼。

男人單手握著方向盤，另一只手解開襯衣的第二顆紐扣, 側臉輪廓精致漂亮，映著窗外的夜色，像張畫報。

“怎麽了？”見她沒動靜，他又問了句。

陶安“唔”了聲，也行。

葉緒燃帶她到了B城一家小有名氣的清吧，風格很獨特，昏暗迷蒙的光線，輕音樂纏繞在耳邊，玩的就是情調。

兩人在一僻靜處坐下，點完單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話。

也沒聊什麽，大概都是些瑣碎的事兒。但或許是氛圍不錯，也不讓人覺得無聊，反而格外愜意。

葉緒燃說到他結束手頭上的項目後有一段休假的時候，陶安頓了頓，而後擡起頭，眼裏帶著問詢。

他莞爾，“什麽時候你也方便，咱們出去走走。”

其實她近期不可能有空休息，拍攝在即，起碼得忙到九月後。但她還是說好，不想掃他的興。

葉緒燃笑起來，眼底清亮，“騙我呢吧？”

陶安但笑不語。

“說真的，找個時間，我們補上蜜月，恩？”他凝視著她柔美的臉，眼底的光忽明忽滅，難得的認真。

“好。”陶安從善如流地答。

當年他們結婚時，兩個人都不在狀態，她還纏繞在棠昔剛剛死去的噩夢裏，他則為公司的事忙得焦頭爛額。蜜月旅行都沒安排，就這麽潦草地過去了。

他是真心想補回來。

葉緒燃朝她招手，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。

“怎麽？”陶安以為他有事，邊說著邊走過去，還沒到他身前，就被他伸手一拽拉到腿上，緊接著兩只手圈住她的腰不動了。

雖然這兒人少，但總有經過的。陶安推他，想要起來，他靠著她的肩窩，“別動，讓我抱一會兒。”

“出什麽事了？”她蹙眉問，他有點不大對勁。

葉緒燃悶悶地笑：“今兒中午跟幾個部下吃飯了。”

“恩？”她沒聽出有哪裏不對。

“就是普通聚餐，他們中有個把小孩帶來了。五六歲吧，還挺皮的，精力特別足，滿場子亂跑。”

陶安：“……”

“咱還是別要兒子了，男孩子皮，以後得累著你。”

陶安：“……”

他擡起頭，見她發楞的表情，揚眉笑了。而後伸手捏了捏她柔軟的臉，湊近她，鼻尖抵著她的鼻尖，嗓音低啞，“什麽時候生個小姑娘，嗯？”

“葉緒燃……”陶安訥訥地叫他的名字，卻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孩子……孩子。他終於再一次提了。

他下頜一沈，唇便落在她嘴角，含糊不清道：“也沒催你的意思……不急，可以慢慢來。”

頓了頓，他笑，眼底的光芒動人心魄，“我就是想看看，咱們的小安安長什麽樣。”

***

策劃方案最終定稿，老陳和裘羅的關系雖然仍僵持著，但相比前些日子已好的多了。拍攝組不日就要啟程，裘羅又來找陶安，言下之意是問她考慮得怎麽樣了。

去不去。

陶安揉著太陽穴，說明天給他答覆。

裘羅笑笑，留下一句輕飄飄的“Just follow your heart”便走了。

陶安只能苦笑，裘羅並不知道她有多難。

當年棠昔走後，棠夫人悲痛欲絕，將滿腔恨意發洩在陶安身上。那的確是多事之秋，母親重病，陶家樹大招風，棠氏借機打壓，陶家幾十年的基業差點就這樣沒了。她什麽都顧不得，小姐脾氣早就磨沒了，去求棠夫人，在門口演苦情戲一般跪了一晚上。

沒用。

“你別攝影了，你配嗎？”棠夫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，嘴角抿著輕蔑的笑意，眼底是深惡痛絕。

她是個罪人。

即便是後來葉家出手相助，陶家逃過一劫，陶甯學成歸國接管公司，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……

她卻真的，再也沒有碰過相機。

棠夫人那句話，她一直記得。

她的確不配。

***

陶息訂婚宴在周末，按小夫妻的意思，是盡量從簡地辦。於是到場的除了雙方家人，剩下的就是二人交情不錯的好友。

訂婚宴就是走個流程，陶安坐在桌邊，看著一襲白色禮服的妹妹，心下也不免感慨。

葉緒燃幫她布菜，見她有些出神地看著臺上，低低笑了，“時間真快，是吧？”

“恩。”

流水般逝去的日子，她想抓都抓不住。

訂婚宴後陶息沈斐便回了法國，他們的工作重心都在那裏，在國內呆不長久。Erica前段時間也走了。他們先後都離開了。陶安偶爾工作的時候閑下來，站在落地窗外俯視這座鋼鐵森林，內心莫名會有幾分空虛。

好在葉緒燃還陪著她。

葉緒燃最近空下來，也不急著去公司，整天在家裏呆著，只是偶爾進書房處理工作，閑得陶安都快懷疑這人是不是要破產了。

他對她這個想法嗤之以鼻，拎出一本菜譜來，“挑一個吧。”

他說這話時，陶安正坐在書房的地毯上找資料，瞅了眼花花綠綠的封面，她沈默了。

“想吃什麽，我給你做。”

“你不會真的破產了吧？”她開玩笑。

他揚眉，幾步走過來，懲罰性地擰她小巧的鼻子，卻又帶著寵溺。

“不記得今天什麽日子了，恩？”

陶安笑起來，記得的，不過是逗他。

他們結婚至今，三周年了。

陶安放下手裏的資料，掰開他在她臉上作威作福的手，煞有介事地說：“一道菜就想把我糊弄過去？沒這麽容易啊，葉先生。”

日子久了，陶安以前那些小脾氣也養回來了。她對他越來越依賴，語氣也愈發親昵。

一聲“葉先生”叫得他很受用，葉緒燃索性同她一塊在地毯上坐著，手指細細撫過她的頭發，唇湊近她耳朵，低聲道：“再附贈一個我，葉太看怎麽樣？”

陶安笑著推開他，把菜譜丟過去讓他滾去做菜。

“先說好了，難吃的話我是拒絕的。”

葉緒燃揚眉，捏住她的下巴，輕輕晃了晃，“愛吃不吃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他笑起來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，特別勾人眼球。陶安一楞，伸手撫上他的眼角。

他的手覆在她的指尖上，語含深意，“是不是看著特帥。”

陶安難得沒有反駁他，瞇著眼笑起來，“恩，一枝花麽。”

他出去了，陶安繼續低頭研究資料。手機震了下，她打開，是航班信息。陶安抿起唇，猶豫了一會兒，起身走出書房。

葉緒燃站在流理臺前忙著，太陽西斜，為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淡金色。他的背影，在這樣的光芒裏，顯得格外溫柔。

陶安站在門口，看著看著，心軟得不行。

於是她輕輕走進去，從背後圈住他。

“怎麽了？”他騰出手握住她交疊在一起的手。

陶安搖搖頭，聲音又軟又糯，“你真好。”

“恩，”他慢條斯理地答，說話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，“終於發現愛上我了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陶安老實地說。

她真的不知道，也不確定這是否就是愛情。

她這二十幾年，除了暗戀過沈斐還落了個慘淡的下場外，壓根沒其他情感經歷。

“但我覺得……現在這樣，我很喜歡。”她慢慢地說，頭輕輕磕著他的背。

葉緒燃垂下眸，側臉安靜俊美，眼底波光淺淺。

“我也很喜歡。”他說著，洗幹凈手，轉過身讓兩人面對面，寒星似的眼一眼望進她眸裏。

然後，他問：“你想說什麽？”

她不大對勁，從剛才開始他就感覺到了。

陶安搖搖頭，踮起腳圈住他的脖子。他站得直，沒有配合她彎下腰，以至於她費了點勁才終於蹭上他的唇角。

她胡亂吻住他，學著他的樣子，小心翼翼地探進他的唇裏。

葉緒燃低嘆一聲，將她抱起來，她兩條腿順勢勾住他的腰。

姿勢很暧昧，陶安忍不住臉紅，心跳加速。她的眼眸濕亮，仍然會羞澀，卻已經不會再躲了。

陶安不太會親吻，橫沖直撞的，牙齒磕在一塊兒，生疼。

葉緒燃卻不動，眉梢輕挑，任她隨便來。

她吻了一會兒，不得要領，索性撤了。而下一秒，他的唇卻追過來，咬住她的下唇，舌趁機勾住她的。

這個吻，繾綣而深長。

陶安瞇起眼睛，手挽在他的脖子上，淺淺嚶嚀。

暮色逐漸褪去，兩人喘息著分開，帶出銀絲。葉緒燃將她壓入懷裏，聲音喑然，“今晚是不想吃飯了？”

竟然過來勾引他。

陶安沈默著，沒說話。

他突然不安，把她放下，手掰過她的臉，仔細凝著她，帶著探究。

“葉緒燃，我要跟拍攝組……”她低聲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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